9.永不消停

        周婉接过侍应生手中托盘，将雪参送到赵玲玲手边，又劝wei，“这一家人说话是热闹，兄弟姐妹拌嘴都正常，哪能是争家产呢，阿姨，公司是郁家的，说到底是你的，儿子女儿也是你的，你才是最大的呀。”

        赵玲玲冷哼一声，“活该我要cao2这些心，生了一双不懂事的儿女，老母亲要忧心到九十九。”

        “您哪儿老，看着也就四十，jing1神tou比我还好呢。”周婉尽捡漂亮话说，竟也将人安抚下来。

        她端着托盘送人参给郁诚，又端起燕窝要给妹妹。

        赵玲玲忽然双手抱xiong，一副看戏神色，“你们两个再怎么闹，那也是打断骨tou连着jin的亲兄妹，血缘关系是闹不散的。我就看你们要闹到几岁才肯消停。”

        “一辈子都别想消停。”郁诚也为此忧愁。

        “我是年纪大了，guan不了你们。”赵玲玲看向儿子，转变郑重语气，“不要总让我来给你们当法官，郁诚，我将小美交给你照顾，你这个zuo哥哥的要担当起责任。”

        郁诚淡声：“你放心就是，我亏待不了她。”

        美微抬起脸，神情恍惚。

        赵玲玲又对她说：“你也是，干什么总要和哥哥ding嘴，他为你挨的那些打，都白受了是不是？这么些年了，你怎么能一点长进都没有？从小就麻烦，这么大了还学不会乖？”

        还是小时候那一套，一人五十大板，不问缘由解决矛盾。

        而妈妈脸上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和厌倦，眉心微微皱着，嘴chun一抿，翻一个白眼转过脸去，再轻轻啧一声，仿佛这儿子女儿都是讨债鬼，缠了她一生一世急于摆脱，好不容易将儿子养大，好将女儿扔出去，可这女儿万般不懂事地不依不饶。

        美微被那表情伤到心，小手紧抓膝tou裙摆，忍住想哭的冲动提一提嘴角，装作是微笑，然后默不作声。

        郁家亲子关系疏远，从不交心。

        那时父母一心赚钱，对子女较少照顾，为防止儿女对他人产生依赖，家中三个月换一次保姆，并安排至少两人班组，一人干活，另一人监督，最可怕的是举报有奖。

        家庭无形中分为两个阵营，父母与儿女，母女与父子，全都互相监督，互相举报，互相告密，不查实不证伪，不论真假，只要举报就有奖励。

        郁家上下互相猜忌，随意打破信任，所有人都无法建立亲密关系。

        哥哥那时警告她最多的便是“不准说出去。”

        美微zuo得很好，除了最后那一次。

        青春期的女孩已经懂得很多，哥哥在zuo什么她完全明白，仍然被吓到，情急之下告诉妈妈，没有解释，没有批评谈话，没有公开的家庭会议，没有任何沟通，只有一个潦草结局。

        她被送出国，哥哥挨一顿毒打，火速订婚去基层，项目开发到哪他在哪，整整三年没回家。

        哥哥后来的事，还是别人告诉她的。

        她在国外念书，哥哥按时给她hutou汇钱，却从不和她讲话。

        好几年后她才想明白，他为什么不理她。

        因为她告密。

        她背叛了他。

        也后悔过，哥哥自渎是正常的生理需求，她为什么要害怕，为什么要告诉妈妈？她完全可以当作没看见，装作不知dao。

        可他在她的房间。

        有时候想起来还是会困惑，她到底zuo错什么？

        是什么天大的错，要不问缘由将她送出国？

        美微冷玉似的面庞，在灯光下近乎透明，长长的睫mao染上一层绒绒金光，遮不住一双秋水剪瞳，眼底一颗小小蓝痣，像永不会消失的泪珠。

        她没有落泪，神情却比落泪更悲伤。

        郁诚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挤压，无声低chuan，说：“妈，以前是我不懂事，那时太年轻，还不懂怎样照顾人。”

        周婉还端着托盘站在一旁。

        他顺手接过那盏燕窝，手背试一试温度，打开瓷盏拿小调羹搅一搅，递到美微面前，低声dao：“不tang了，正好。”

        她低下tou，始终不再说话。

        赵玲玲不满意，“你看你，xing子怎么那么jiao，又没有打你骂你，说两句都说不得？”

        美微的泪落下，滴在碗里，干脆端起瓷盏囫囵往下咽。

        郁诚感到窒息，“妈，你别总是盯着她。”

        “怎么还不能说了？你看看她那样，pi肤tou发都不zuo护理，糙得没有人形，瘦成那么点儿，风一chui就飘走，说不得骂不得，我都不知dao怎么对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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