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的热了,有时候晒得院子里的草木都蔫巴巴的。
屋外蝉鸣不知dao什么时候就有了,经常有仆从拿着网兜听着声去抓知了。
一群人在树底下转来转去,互相问着抓到了没有,抓到了几个,嘻嘻闹闹的,场面还ting热闹。
他和小少爷两人就在窗边看着。
小少爷也有拉着他一起去抓过,不过才走到树下,小少爷就被知了niao滋到了额tou。
仆从里有人笑出了声。
小少爷当即狠狠ca了一把脸,拉着他转tou就走,此后再不凑热闹了。
蝉蜕是可以入药的,知了本shen也是一dao美食。
他有见过小孩子抓了一兜的知了,拿回家让娘亲炒来吃。
他虽没尝过,却闻过那种诱人的香。
仆从们第一次抓知了的时候,也曾给他们送过一碟炒好的知了,不过小少爷看了一眼,说有点恶心,就又叫人端走了。
他觉得小少爷说得很对,那香味和知了的本shen比较,并不相pei。
蜷缩起来的甲壳球,细而多的足盘在shen下,鼓nangnang的下腹一节一节的,膨得像是里tousai满了浆。
小少爷不愿吃,他也对其不喜。
于是此后两人对蝉就都失去了兴趣。
一日,小少爷闲来无事,在他面前摆了个姿势,然后喊他,“你觉得我这样如何?”
他抬眼看了一下,答dao:“不错。”
小少爷很满意地保持住了那个姿势,招呼他dao:“快,给我画个像。”
小少爷常有心血来chao的时候,他也习惯了。
所以他扯了张纸,拿起笔墨就坐到小少爷前面,比对着小少爷的容貌姿态就开始画了。
少年清隽,仪态端庄。
他略侧着tou,眼睫chun鼻便都明晰起来,如山巅之茂林,延出盘绕交错的枝干木叶。
又如青峰起伏,垂阳霞红,江水奔涛浪击岸石,万千意向聚于他shen,无一不贴切,无一不惑人。
他在他笔下,在他的持守中,也在他数年来的寸阴若岁里。
……
最后一坛琼花lou,小少爷说是留给他,挖出来之后却没让他喝上几口。
他眼巴巴地在一旁瞅着,他每喝上一口,他就要缠着说给他也尝一尝,一副你拒绝了我就要撒泼的模样。
所以到了最后,那一坛子有一大半都入了小少爷的口中。
晏安也知dao方婴秋是不与他相争的。
他喝完酒之后抹了下嘴巴,嗅到自己shen上的酒气,这才不好意思了起来,朝方婴秋嘿笑了一下。
“哎呀一不小心就喝完了。”
小少爷装模作样的试图糊弄过去,他看着小少爷转移话题跟他乱讲些有的没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是他开口说:“你喜欢酒,我知dao有个地方卖的酒都很好。”
小少爷闻言停住了话tou,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笑起来,笑得肩膀和xiong膛颤动不已。
“我就知dao你不会怪我喝了你的酒。”
他说着话就往他shen上爬,枕着他的tui就躺下,一副得寸进尺的样子。
方婴秋见他枕在他tui上一脸的惬意,也没推开他,任由他躺着了。
他总觉得小少爷还有什么话要讲。
但小少爷拉过他的袖子遮在眼上,不再与他说话。
他lou出的下半张脸还噙着笑,似乎在想什么好事,没多久他的呼xi就变得轻缓了起来,他已然睡了。
方婴秋不敢动了,怕惊醒了他。
云停风止,天地寂静。
这四周的一切都虚无了起来,黛瓦灰墙,青木黄花,通通远去。
他的往昔和现今,似乎都是幻梦虚影。
无声无视无觉,他通shen空空,好像他是枚落入河中尚未沉底的石子,又像是倒映在镜中的花影。
直到一阵熟悉而馥郁的香唤回了他飘游的神智,他一低tou,就见小少爷安wei的睡在他tui上。
他从没觉得自己迟钝过。
直到这一日,小少爷仰面躺在榻上,四肢摊开,手里拿着一本书,看一看便歇一歇,无聊地消磨着时间。
他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就好像是上一秒,小少爷趴着翻页看书,还与他聊着天。
有风chui动帷幔,灌进一阵shi凉。
小少爷翻了个shen,扯过一边的毯子盖到肚子上,两指一撇,就翻过去一页。
翻书的声响并不大,却突然惊醒了他。
“……你不结亲了?”
他这一问,迟了许多。
但晏安没有lou出疑惑的表情,他转tou朝他弯起眼笑,点toudao:“是呀。”
这一笑灿烂如朝阳。
叫他近日以来的虚浮全失,好似双脚终于落地。
他顿时心tiao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