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相见固然值得欣喜,然而荒却并没有半分叙旧的意思,虽然还是少年时期的稚nen模样,举手投足、一言一行却尽带着被时光沉淀后的稳重与成熟。须佐之男望向他手中的神乐铃,那是高天原开展祭天大典与重要活动时的必备礼乐,舞步古老而复杂。shen为月读弟子的荒会在这些场合shen穿传统狩衣,连平时披下来的tou发也扎成繁复华丽的发辫,于夕阳坠海、月出东山时带领数百名贵族巫女起舞,铃音整齐干脆,在冲天篝火的红光映衬下仿若神秘bu落的庆会。
“我逢天照陛下意志而来,以八咫镜为证,向高天原素盏鸣尊将军口谕最后的任务指示。”荒说着,将掌中一枚反光圆盘呈在须佐之男面前:“八岐大蛇蓄意发动侵略战争,令高天原子民不得安宁;又挟持人质试图掣肘谈判,行径恶劣,令人不齿。”
八咫镜中的火焰随着荒吐出一字一句挥舞火she2,如同女王为民众燃烧的生命,热烈而赤诚。须佐之男眼中映出那团火的倒影,仿佛能够透过镜面望见他所热爱的世界:比如富有人间烟火味的平安京,比如富丽堂皇、光朗明亮的高天原,还比如那人迹罕至却令他始终依恋的归巢,天蓝海阔、水草丰茂的沧海之原。
“八岐大蛇挟持源氏新任巫女,致使高天原与平安京无力再维系您所设下的结界。天羽羽斩监狱产生暴动,六支反叛亲王余党在八岐大蛇的鼓动下试图冲击禁制。”
“天羽羽斩监狱……怎么会暴动?”须佐之男皱起眉tou,“‘新任巫女’又是怎么回事?”
荒深深看了他一眼,抿紧嘴chun,却最终只是摇摇tou:“这些内容都太过冗长,我无法与你解释清楚。八百比丘尼的意识领域无法维系太久,我只能长话短说。”
“斩杀八岐大蛇是我的职责,我必不辱使命。可是,天羽羽斩结界本就由我来维系,为何高天原要选用所谓的‘巫女’?”
将军的目光有些犀利,荒看着他警觉的眼神和机min的反应,竟一时语sai。
“你的目的,应当不只是传达当今女王陛下的指令。荒,告诉我,你究竟是为何而来?”
面对友人有些咄咄bi1人的质问,对面的少年突然无奈地笑了。可他并没有正面回答须佐之男的问话,伴随着这片苍蓝天地开始支离破碎,只留下因此扭曲的shen影和荒隐隐约约的最后一句话:
“尊驾,如今时机已经成熟,请您务必在四月之前回到高天原。”
“――嘭!”
有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炸响在须佐之男耳边,他几乎是一个激灵,便从床上坐起了shen子。从幻境跌回现实的失落感如chao水般涌来,他甚至有些怀疑刚刚的梦境究竟是八百比丘尼刻意而为,又或是自己的大脑过分活络、在高度紧张下编织了虚浮的南柯一梦。可幼童的哭声却叫他彻底将那些事情抛诸脑后,作为母亲的惯xing令他在醒来的一刻就不停摸索着shen旁的枕席,可床位空空如也,八俣天的哭腔分明落在床下,他赶忙爬过去,就见孩子红红的眼中冒出泪珠,蜷缩起来的小小shenti压在还算厚实的地毯上,须佐之男给他feng制的小被子拧成一团,白发凌乱的样子令须佐之男心疼之余还有些忍俊不禁。他憋着笑意将八俣天捞起来搂进臂间,仔细打量了一番,确认小孩没有因为摔下床而受伤,这才真真正正放下心,半开玩笑dao八俣天只是zuo了一场噩梦,时候还早,妈妈还在shen边――渐渐将八俣天的心神送回梦乡。
早春的天亮得并不太早,可白昼与黑夜的时间却已渐趋平等。纱帘外的天空已是鱼肚的白,须佐之男将被哄好的孩子放回被窝,又轻轻起shen拉开床tou柜格,将一团mao线拆开,一枚晕染着靛青与金光的勾玉慢慢展lou,重见天日。
他轻轻抚摸着被自己藏得很好的风暴勾玉,腕上传来似有似无的牵引力,是雷枪的力量在与它产生激越的共鸣。在被囚禁的这十二年里,八岐大蛇一点点试探着剥离了他的力量――比如他的天羽羽斩,比如曾助他冲破禁制的雷枪,他看似被ba去指甲的猛兽,却留下了最锋利致命的毒牙。
八岐大蛇找不到雷枪的力量来源,最后只能借蛇形手环扰乱了须佐之男shen周的磁场,ying是让须佐之男无时无刻chu1于绝缘的环境中,再也无法遣使雷电的力量。须佐之男也乐得让对方放松警惕,简单的尼龙绳同样构成了风暴勾玉的绝缘屏障,即便八岐大蛇的监视再如何彻底,也决计无法想到――将来会取走他xing命的东西,竟藏在那一个个看似不起眼的“mao线团”中。
“八岐大蛇……”
与须佐之男耳鬓厮磨了多年的名字被他咬碎在chun齿间,碎发掩盖下的双眸目光灼灼,未见半分被命运磋磨的消沉。
孩童的梦呓从旁侧传来,须佐之男回tou看去,那张与八岐大蛇过分相像的面容正酣睡着,睫maoting翘、脸danruan糯,像只口感上好的冰pi大福。他忽然想起自己刚生下孩子的时候――十八岁,在这样一个微妙的年龄,他被迫过早进入了不合时宜的角色,因初次生育带来的血肉撕裂之痛,混合着命运戏弄似的不可置信,几乎要敲碎他坚强的脊梁。他惶恐,他不安,可当他看见了孩子在臂弯安睡的眉眼时,却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