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仲玉点了点，提脚便走。经过娜依罕侧的时候，又出声言：“姑姑，还要劳烦你替我去寻二弟。”

        “……雪天路，夜深了，殿下小心脚下。”娜依罕不由得蹙眉，但还是将双手交叉放置前，行礼：“殿下慢走。”

        “是……婢谢殿下恩典……”说着，两个女局促地起，因着跪在雪地里，下肢冻得有些麻痹，起时又差点失仪。待二人捡起了一旁的灯，只瞧见她们的服下摆上已濡一大片。“婢护送大殿下回东殿。”

        大殿下太聪明了，她忍不住叹息出声。瞧他的眼神，他大致是已经猜到了，可他又能如何呢？国君已是一意孤行。有些事，终究不是他一个孩子能够决定的。

眼一眯，左手已暗暗移至腰侧的刀柄上，正要发怒，却听见一稚却有些严肃的声音响起：“娜依罕姑姑！”

        娜依罕铁血之名中人尽皆知，两个女吓得子一抖，此时沈仲玉温清雅的嗓音响起，听在她们耳中更胜天籁：“快起来，别再惹姑姑不悦了。”

        娜依罕盯着沈仲玉的小脸，有片刻的失神。

        “……正是。”娜依罕不由避开了他那双通透得可怕的目光。“大殿下不必多想，不过是一个新来的小女，不懂事……”

        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要紧事，她的眉又拧了起来。

        二殿下……

        这墙之中，已是风雨来。而她为昭妃的随侍卫，这么多年来所能的，也只是尽全力保住昭妃和她的子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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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虽小小年纪，又因先天弱，却已是十足的通透聪慧。他角笑地看着娜依罕，方才的话里甚至没有一丝的疑问，眉目间从容的神色表明他早已知晓了答案，只不过是想得到确证罢了。

        看着那白色的小人儿伴着一点微弱的灯火渐渐远去，娜依罕提着的心这才稍微松懈一点。只不过，她的脸色依然有些凝重。

        “……是。”　娜依罕又转来，对着地上匍匐的两个女恶狠狠：“没听见大殿下的话吗？！”

        沈仲玉点了点，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转过来对娜依罕：“方才来通禀的人，我猜又是长乐派来的吧。”

        “啊，对了，谢谢你的披风，还你。”说着，沈仲玉轻轻解开裹在上的披风，将它递还给娜依罕，“雪天里冷的紧，你虽强健，又在孟国住了十余年，到底是大漠来的。若少了这披风，总还是免不了要受冻的。”

        “是，属下这就去。”

        “我说了，不是她们的错。你不要再怪她们了。”　沈仲玉细瘦的小小子抖了抖，只听见几声闷咳，再开口，他原本清儒的嗓音已有些沙哑：“我现下无碍。姑姑若是治了她们的罪，谁又来为我和二弟掌灯呢？雪夜天寒，倒不如让她二人将功补过，送我回寝殿子吧。”

        “皇后虽一向行止蛮横，脾浮躁，但也从不会如此不合时宜。自前日的新年家宴后，她便日夜不分地派人来请母妃，甚至枉顾父皇在此。想来必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让她终于坐立难安了。”沈仲玉又轻咳了两声，他看了眼娜依罕，不等她回答，便又自顾自地笑笑：“没事了。姑姑说得对，我只是多想罢了。”

        娜依罕忙接过：“多谢大殿下惦记。”沈仲玉轻轻嗯了一声，这才由着两个掌灯女为他披上狐裘，慢慢走回寝殿。

        她抬眸向着正殿的方向深深地望了一眼，看着那富丽堂皇的大殿仍亮着通透烛光，她摇了摇。

        沈仲玉的小脸在灯照映下看得无比清楚，他的容貌糅合了奚丹人与孟国人的特徵，五官偏深邃且立，活脱脱像一只瓷娃娃。他的小脸儿白皙得毫无血色，而那双漂亮通透的琥珀色眸子就像奚丹的宝石镶嵌在孟国的白瓷上一样。他分明与他母妃模样相近――就连那宽仁倔犟的脾气都一个样子，可上清柔朗的气质又像极了他的父皇。

        娜依罕几次言又止，她盯着沈仲玉苍白却神色坚决的小脸看了一会，终于妥协，松开了手上几出鞘的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