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手脚都还能动,只是挫骨的疼痛依旧不减。
就仿佛被直落苍穹的万钧星幕碾压过一般。
终于,那泥土之中,露出了点点雪白和暗红。
我不能让她有事,苏凌,不能让她有事。
她依旧抱着他,也不说话,一如他那般缓缓的闭上眼睛。
“苏凌......苏凌......”
她仍旧只有一个动作。
那万物湮灭。
是她,抱着自己。
一阵空白。
可是她看了他一眼,却忽的泪如潮涌。
使劲的捧出一手掌,一手掌大小的泥土。
身上好多处都是被山石擦砸的伤口,细细的渗着血。
我真的真的好累啊。
她才缓缓的将他放开。
虽然外伤看起来有些惊心,但好在,
“苏凌......你终于醒了。”她眸中清冷之中带着三分欢喜。
“白姐姐.....你怎么哭了......”苏凌低声道。
歇斯底里的挖着、抹着那埋在他全身之上的泥土。
似从未识得人间烟火。
她一阵的凄然,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苏凌挣扎了一番,兀自咬牙撑起身体。
终于,他开口,声音平缓了许多道:“白姐姐放我下来,我大概是能动动了。”
可手伸出一半,却再也没有力气,缓缓的垂了下来,触碰到她半遮的轻纱。
终于,他的全身都从泥土中显现出来。
然后继续挖,继续的一手一手的捧着泥土。
紧接着,一点又一点的冰凉。
她似乎恍若未闻。
他终于记起,哪里是天塌了。
苏凌使劲咬牙,向伸手抹去她脸颊的泪水。
殷殷鲜血和着泥土滴滴答答的流下。
她如何了?他尽力的护她了。
却是那个向前的,倾着的,将她拥个满怀的姿势。
他眼前,这白衣女子脸上的轻纱已然被泪水打湿了,半边滑落,只剩了半边仍遮着她半张容颜。
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被人抱着,只是抱他的人身体冰冷如雪。
还有那抹白衣。
她的容颜,全然出现在苏凌的眼中。
“苏凌......你没死......我以为......”
轻纱如梦,缓缓从她脸颊出飘落,无声的落在一旁。
有山石,她也不停,使劲的将山石挪开。
清冷无方,绝世倾城。
她还好吧.....
黑暗之中,她放声大哭。
不不对,那天塌地陷。
眉心之间,似清冷、似凄哀、似落梅听雪。
忽的他的身子一震。
“白姐姐......”他声音极低,气若游丝。
昏昏沉沉之中,苏凌只觉得脸颊一点冰冷。
不知过了多久,他和她依旧这个姿势。
泪光盈盈。眸中有点点星河。
这个只容得他们两人的封闭坍塌方寸空间,只有微微的呼吸和她身上幽幽的冷香。
苏凌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是下雨了吧......
他的姿势啊......
她起先唤他,到后来不说话,也不抬头。
苏凌缓缓的睁开眼睛,只觉得浑身挫骨扬灰的痛。
只是有人将这洞炸塌了,无数山石和泥土一起朝自己涌来,将自己掩埋。
不知疲倦,不曾想过半分停下。
“苏凌.......”
她两只素手已然全是伤口。
苏凌使劲全身力气,这才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雪白是他的衣衫,暗红是他衣衫上沾染的蝙蝠血。
她把他挖出来,他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姿势。
她不躲不闪,就让他这般看着。
他看清了眼前。
他一时之间,看得痴了。
只是重复着这个捧土、挖土、搬石的动作。
那满目烟尘。
下雨天,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仿佛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