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眉眼确有几分相像，但与父亲和他并无相似之。他心里最后那点关于私生女的猜测彻底消散。

        秋杳听不懂港城话，但本能地觉得他对自己妈妈的语气格外不善，她抬起眼，撞上男生垂落的视线。

        许菘蓝连忙应声：“这就去准备。”

        “小……”她试图模仿母亲的称呼，咙却干涩发紧，才吐出一个字――

        那双眼睛很大，圆而明亮，此刻却盛满了未散的惊惶与旅途颠簸留下的倦意。瘦削的肩胛骨从单薄的裙料下隐隐透出轮廓，她不自觉地微微，像一只在骤雨中迷失方向，浑透的幼猫，茫然且无措。

        他带来的难堪突兀又无凭无据，但秋杳只是垂下眼睛，将情绪敛下去。

        男生只懒懒地睨来最后一眼，声线冷清，好似冬夜的风过积雪的松枝。

        灯光泻，柔和的光晕勾勒出少女清晰的面庞。她长发微，散在单薄的肩，肤白皙得近乎透明。

        秋杳站在原地，这一回，他说的不再是粤语，而是普通话。

        程斯聿却已漠然转。

        ――

        在港城了十多年帮佣，她最初能踏进程家大门、并且站稳脚跟，凭借的正是那一手能熨帖富豪胃的糖水手艺。

        程斯聿姿态放松着，隐现肌肉线条的手臂懒搭着楼梯扶手，他眼不抬地敷衍应了声，目光却仍锁在秋杳的脸上。

        程斯聿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她的脸，又扫向一旁略显局促的许菘蓝。

        许菘蓝冰凉的指尖在她胳膊上极轻地握了一下，秋杳倏然回神，意识到自己该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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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父亲的骨血，那就只是这保姆带进来的一个拖油瓶，一个试图挤进不属于自己世界的，多余的附属品。

        “不用自我介绍，和我没关系。”

        他甚至吝于给予她说完一句话的耐心，仿佛连她的声音都是一种多余的打扰。

        当他那份与生俱来的主人姿态毫无保留地弥漫开来时，目光变得格外有侵略，像两柄薄而冷的刃，轻易便能刺透人心。

假如刻意被他控而掉下来，那些锋利的碎片，会不会把她扎得血肉模糊？

        ――――

        “小程先生。”许菘蓝看到男生，赶紧称呼。

        男生的眼神浸着淋漓的寒意，密纤长的眼睫在下眼睑描出一圈暗影，用粤语云淡风轻地提醒许菘蓝：“糖水。”

        话音落下，他已拾级而上，背影倨傲，将秋杳尚未出口的话语连同那份初来乍到的惶然，一并掷回空气里。

        她听懂了，他分明是刻意说给她听的。如同随意瞥见路边一只被淋的野狗，只是厌恶地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