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斥责？恐会吓到她，坏了计划。

        她偷偷抬眼觑他，又飞快地低下：“而且……我、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说我们是侣，总得有点证据吧？”

        互相表明心意的侣，或者久别重逢的夫妻，都要亲亲的！

        “你……你骗人。你上次明明想掐死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哪、哪有人对自己侣那样的？”

        饶是以他修炼多年的定力，此刻大脑也空白了一瞬。

        可眼下……

        可看他一脸严肃，眼神虽然还是没什么温度，却不像是在说谎。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呀！

        他修的是无情！心中唯有剑与大，男女之情于他而言如同枷锁毒药，避之不及，更遑论如此……如此亲密之举。

        破旧的茅屋内，空气仿佛凝滞。

        见她又要哭，他轻轻按住她肩膀：“那邪祟专挑独女子下手。若不扮作夫妻，明日被拖去后山的就会是你。”

        亲一下？

        虞允念的抽噎声渐渐小了，但还是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仰着哭花的小脸，半信半疑：

        她们以前……真的是侣？她以前胆子那么大吗？还敢偷他的东西？

        “此地危机四伏，邪祟窥伺在侧，岂是……这等事的时候。”

        他编造着细节，努力让故事听起来合理。

        她嘴嗫嚅了几下，慕止行垂眸看她言又止。

        说完这话，她立刻紧紧闭上了眼睛。

        “你名虞允念，是清心宗外门弟子，专司灵植栽培。那日你偷溜下山买糖人，被邪祟所伤才失了记忆。”

        “……胡闹。”

        “此地……有些特殊，”      他目光扫过这间破败的屋子，声音压低了些，“盘踞着一只狡猾的邪祟，专挑落单的修士或凡人下手，却极少在真正的‘夫妻’面前显行踪。我此番下界，亦有除魔之责。”

        安静地任由她抱了半晌，直到她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变成小小的抽噎，慕止行才突然开口：

        解释无情规矩？对一个记忆全无、只记得话本故事的“凡人”而言，无异于对牛弹琴。

        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闭着眼、一副任君采撷模样的绯红小脸，他持剑时稳如磐石的手指也跟着蜷缩了一下。

        “那个……我、我偷偷看的话本里……侣之间……好、好像都要……亲、亲一下的……”

        慕止行面不改色：“你……是我偷跑下凡的小侣。”

        虽然……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但既然是侣，应该也要的吧？而且……他嘴看起来凉凉的，好像……好像味会不错？

        她偷偷又瞄了他一眼。

        半晌，她才用细若蚊蚋、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哼哼：

        “你亲一下我……我就信了。”

        而且……靠得这么近，她才发现，他上有一很好闻的味，像是雪后初晴的松林，清冽干净，闻着让人莫名安心，连刚才那种阴冷的感觉都驱散了不少，上好像也渐渐有了力气。

        “至于上次……”他语气微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最终还是板着脸，带着点训诫的口吻，“你此次私自下山，可知有多危险？若非我及时赶到，你早已……我一时气急，下手失了分寸，是我不对。”

        慕止行：“……”

        慕止行：“你原是无情南边一个小宗门的弟子，子……活泼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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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言简意赅，却巧妙地将她失忆的原因归结于此。

她细弱的啜泣声。

        虞允念听得一愣一愣的。剑穗？宗门小比？她脑子里对这些词毫无概念，只觉得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我们相识于一次宗门小比。你修为不高，胆子却不小，竟敢混入我无情弟子的论剑会，还……偷偷拿走了我的剑穗。”

        虞允念的抽噎戛然而止，茫然地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看他。

        这人虽然冷冰冰的，但长得……是真好看。鼻梁那么，嘴……嗯，形状也好看。

        这妖女……不，这失忆后的小凡人，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慕止行结微动，最终还是面无表情地、极其生地，伸出一手指，抵住了虞允念光洁的额，将她缓缓……推开了些许距离。

        他看着她微微颤抖的睫，那副全然信赖的模样，拒绝的话在尖了，竟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不知名虫豸的窸窣声，以及两人之间微妙而尴尬的沉默。

        “我姓慕，名止行，字无妄。”